北京：还带孩子去儿研所开药？累不累！这里开口管够！

黄牛添加了记者微信之后这样说

肤乐霜儿研所售价42.86元

黄牛售价110到300元不等

近日，不少市民向北京新闻广播新闻热线反映，首都儿科研究所附属儿童医院附近倒药黄牛滋生，其中儿研所院内制剂肤乐霜成为黄牛倒药“重灾区”。现如今买药为什么还要找黄牛？

儿研所前商铺聚集，人川流不息

4月11号上午，在首都儿科研究所附属儿童医院周边人流川流不息，这家被称为“儿研所”的医院是很多家长带孩子看病的首选，患者来自全国各地。门诊楼外两侧的报刊亭和小商店生意繁忙。

记者：你这有肤乐霜吗？

商贩1：要我能给你找来。

记者：你这有肤乐霜吗？

商贩2：有，130一支。

肤乐霜是一种主要治疗儿童湿疹、风疹等病症的药膏，由儿研所自行研发，属于院内制剂，仅限儿研所自己使用，不对外发售。

儿研所的院内制剂 肤乐霜

所谓院内制剂，指的是从研发到生产的过程没有达到国家规定的药品标准，只能在研制单位内部使用的药品。由于疗效明显，肤乐霜问世20多年来，被很多家长认可，成为“儿科明星药”。肤乐霜在药品市场上买不到，但疗效又比较好，有利可图促使倒药黄牛滋生，进而形成了黄牛产业链。

记者调查发现，儿研所周边的报刊亭和小商店是黄牛销售肤乐霜的中间商和重要渠道。

黄牛：去儿研所开的，保真

小商店经营者对倒卖的肤乐霜进行报价图片来自网络

在儿研所附近的一个小商店里，记者以患儿家长的名义表示想购买5支肤乐霜，这家商店的老板打了一个电话之后，黄牛手里拿着一塑料袋肤乐霜出现了：

记者：你这都是真的吧？

黄牛：你看我这缴费的条，刚交的费都是，保真。绝对保真。没看我刚从医院出来啊。

记者：你也是去医院里边开的是吧？

黄牛：我也是去医院里面开的。有他（小商店）这儿呢，骗不了你。

记者以600元购买的5支肤乐霜

记者在儿研所医院药房咨询了解到，通过正常渠道购买一支肤乐霜的价格为42块8毛6 。而黄牛告诉记者通过他买一支肤乐霜，要110块钱到300块钱不等。记者和黄牛最终以每支120块钱的价格买了5支，共付给黄牛600块钱。这一单，黄牛赚了将近400块钱的差价。

商家：跟医院熟，有人

其实，儿研所对肤乐霜买卖早已进行了严格的限制。

从去年3月1日开始，医院规定，为保证医疗安全，一位患儿一次就诊开肤乐霜最多5支，7天之内只能开一次。初次开药，家长必须带患儿就诊，1个月内可凭就诊病历不带患儿复诊一次。

儿研所附属儿童医院里贴着的通知和公告

儿研所相关负责人曾表示，这样的规定就是要用患儿身份识别的举措来抑制黄牛。但黄牛告诉记者，这样的规定对他们拿到肤乐霜的药品起不到抑制作用，“想要多少有多少”。

记者：你也是带孩子开的啊？

黄牛：我们开这点药带孩子我们还干这一行？

记者：再问一下我不想带孩子来，我还能开什么药？

黄牛：你想要什么药吧？

说着，黄牛拿出了自己手机，打开手机相册向记者展示：

黄牛：这是钙2，这是钙3，这是钙，这是肤乐霜硅霜，这是中药……

记者：这都能开出来？

黄牛：都能开出来。

记者：不带孩子来？

黄牛：不带孩子来。

儿研所药品当中肤乐霜需求量非常大 图为药房柜台前堆放的肤乐霜

那么黄牛的肤乐霜等药品是从何而来呢？这位黄牛表示有可靠渠道，具体不方便告知。不过，不少帮助黄牛销售肤乐霜等药品的商家告诉记者：

记者：咱们也是带孩子去排的，还是怎么样？

商家3：这不是，认识（医院的人），有人！就这么简单。

商家4：长时间跟里边干的，跟医院都熟了。什么我们都能开出来。

商家5：找他们医生，就能给你拿出来。

其实，不仅是在线下，这些黄牛还把生意做到了互联网上。

某电商平台上黄牛代购肤乐霜

记者在某电商平台搜索“肤乐霜”，可以找到几十家代购儿研所肤乐霜的商家。

消费领域律师葛友山表示，这些黄牛倒药行为情节恶劣：

葛友山：这个药品属于正规医院的内部药品，这些医疗贩子通过非正常途径或者非正常手段采取出来，扰乱了正常的医院正常的医疗秩序。属于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制范畴，如果有患者或者其他人举报，当地公安机关应该对他们采取治安拘留的处罚，大概是治安拘留15天。

儿研所：一直打击，很难杜绝

据知情人士透露，儿研所附近倒药黄牛现象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某网站发布的关于儿研所打击倒卖肤乐霜的行动的报道

去年，首都儿科研究所所长罗毅曾向媒体表示，针对倒药黄牛，在院外，儿研所联合属地派出所、食药所等部门对药贩子进行了严厉打击；在院内，倒药黄牛将被监控甚至冻结就诊账户，异常情况取药窗口有权拒绝给药，开设湿疹复诊专病门诊。

而从目前情况来看，治理效果不容乐观。

更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帮助黄牛卖药的商家描述，儿研所内部工作人员可能存在为黄牛提供方便、暗箱操作的行为。

这种情况儿研所是否了解？记者致电儿研所，总值班室负责人告诉记者：

儿研所：一直在治理，我们医院从源头来讲我们自己是严格按照国家的相关法律法规去做，但是说我们只能是尽力去做，作为医院来讲很难杜绝。

不过不少家长告诉记者，这些黄牛的确满足了他们购药需求。6个月大孩子的母亲曹女士告诉记者，几天前他就曾找黄牛购买过肤乐霜，因为去儿研所走正常手续开药着实让她苦恼：

曹女士：需要排很长时间的队，需要家里面有两三个大人一起跟着，小孩还小，家里人跟着就不是特别方便需要请假，再就是现在春季流感还是严重的，就怕他交叉感染，不想总带她去医院，带小孩出去包括喂奶啊，换尿不湿啊什么的也不是很方便。

专家：只堵不疏不管用

数据显示，肤乐霜每年的使用量在75万只左右。但市场缺口明显，导致出现黄牛的违法倒药、医院工作人员可能参与的暗箱操作行为。

北京大学医学部卫生法教研室主任、资深卫生法专家王岳教授分析认为，必须从院内制剂使用制度层面查找问题：

王岳：其实这可能是市场需求和我们制度之间的矛盾。药品管理法有规定，医院的制剂原则上不能在医院之间调剂使用，除非经过省级以上药监部门的批准。或者在突发卫生公共事件的情况下。但是，现在有一些儿科的用药，社会需求量很大，而又只有少数医院院内制剂生产，所以才会出现这种黄牛现象。

王岳认为，倒药黄牛影响恶劣。不过事实证明，要解决目前肤乐霜黄牛滋生的问题，打击不是根本的办法：

王岳：因为这只是肤乐霜的问题。其实还有其他的一些滴眼液、滴耳液、软膏，在社会上都存在这个问题，我们应该把这些院内制剂放开一个口子。应该不是考虑去堵，而是去疏。政府可以考虑把我们这个制度做一些调整，就是允许医疗机构调剂使用院内制剂，换句话说，北京儿童医院的这个制剂可以向北大医院、人民医院、协和医院去购买，在他们医院也来销售这个制剂。

图片来自网络

事实上，在我国医疗领域黄牛倒药现象并不少见。

肤乐霜黄牛现象映射的是整个医疗领域资源和需求不匹配的问题，这也是我国医疗制度亟待解决的核心问题。

如何打通公共医疗服务最后一公里，王岳指出，必须让优质医院的资源在社会基础医疗机构中得到有效释放，不只是肤乐霜这样的药品资源需要合理配置，其他医院的核心资源也一样：

王岳：就像我们挂号的黄牛，我们就应该让三甲医院的号源都划到基层医院，由基层医院的医生来去给老百姓初诊，因为医生更知道哪个专家在哪个领域更加专业，你的病更加适合挂泌尿外或者是神经外，他很清楚是哪个科，这样才能把号源更好的使用，让我们的基层医院，给病人做首诊，然后再把这个专科医生的号挂号，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黄牛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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