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中医漳州有“方”

《漳州民间中医资源荟萃》封面

东南网7月14日讯（福建日报记者 杜正蓝）1300多年前，中原医术传入漳州，经过历代经验积累和世代传承，漳州名医辈出，名药荟萃。

漳州中医药产业的背后是世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如何利用民间中医药资源把中医药文化瑰宝保护好、传承好、发展好，更好地造福人民群众？漳州市进行了多方探索，在全市范围内开展民间中医资源普查，出版《漳州民间中医资源荟萃》，尝试让民间秘方更广泛地造福于民。

挖掘秘方迫在眉睫

“‘老妈不抽筋方’真治好了老妈的腿抽筋”“声音嘶哑用麦芽糖、青皮鸭蛋、葱白，确有奇效”……手捧新书的老漳州人如获至宝，快速地翻阅着，并细数着他们听过、见过甚至用过的民间秘方。

“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是曾经许多民间中医药世家的祖训。古时候，掌握独门秘方可供几代人安身立命，秘而不传的，还有中药炮制和制剂技术。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因人而异，对症下药。就算是祖传秘方也要对方剂辨证加减，通常不会盲目地贡献或批量生产药方。”华安县华丰镇的黄美燕自小识得百余种草药，以曾祖父遗留的诊疗手稿为蓝本，在奶奶指导下，常为乡邻亲朋治疗各种常见病。她坦言，受到气候变化和人们生活习惯的影响，许多早期秘方已不适合现代人的体质，不加以保护、改良，秘方会失传于坊间。

“许多民间医生通过家系传承或师徒相授，保留了丰富的疾病治疗经验，他们既为当地百姓健康服务，也是对现代医疗体系的重要补充。这种补充更多体现于常见病、多发病和疑难杂症。”在漳州市卫健委中医药管理科科长杨毅国看来，出于诸多历史原因，不少富有特效的中医药诊疗技术散落于民间，随着时代的发展或传承或湮没，深入挖掘民间中医资源已变得十分紧迫。

近年来，国家将挖掘、保护和传承民间中医药特色诊疗技术纳入促进中医药事业发展的轨道。2019年6月，《漳州市民间中医资源普查工作方案》印发，成立漳州市民间中医资源普查工作领导机构和办事机构，抽调14名中医药专业技术人员组成的质量控制专家组，在全市有序开展民间中医资源普查工作，主要包括民间中医从业人员、民间偏方、验方和特色诊疗技术方面。

一场意义深远的普查行动就此如火如荼地展开。

结集成册古方今用

“家传还是师承？传承了几代？使用炮制技艺还是中药剂型？”普查拉开序幕，便收到来自民间的2000多份信息。犹如繁星的民间资源如何淘宝？为了让普查工作更具针对性，质控专家组分妇儿组、骨针组、青草药外科组三个专业组，利用业余时间深入各县、区、乡（镇），实地核查2000余个民间中草药单方、偏方、验方和诊疗技艺，并登门拜访近百个家传系列民间医生，对民间中医传承发展、中医医疗技术、医疗器具、经验方、中药炮制、制剂方法及其特色技术进行实地论证。

“曾经有过不少民间药方的合集，但此次普查编成的书籍由官方以正规书号出版，就要保证高质量，在医学既有的条件下做到最好，才能达到传承保护的初衷。”漳州市中医院心血管科主任医师蔡少杭作为质控专家组组长，担任《漳州民间中医资源荟萃》主编。他认为，脱颖而出的秘方尤其要遵循疗效为本、特色突出、传承有序、百姓认可四个原则。

但普查的难度出乎众人意料。

“大多秘方是口口相传、师徒相授，距今年代久远，需要多方论证。”蔡少杭说，许多传承人没有系统地学习药理、医理，对秘方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许多“特技”“绝活”隐匿于夸大、失实的传说中，因此，专家组去伪存真、去粗存精的工作量庞大。

譬如，南靖县奎洋镇仙岭村卫生所医师尤主器提供的鼻炎散，对治鼻窦炎、过敏性鼻炎具有良好的临床效果。但该方中含有硫黄、樟脑成分。虽然以点燃药粉嗅烟味为治疗方法，但安全起见，质控专家在保留原方的基础上，优化剂量，并在配方下注明：“硫黄大热，有毒，天然含砷量较多，不宜内服；樟脑辛热，有小毒，内服7~15g可致命，应注意剂量适宜。”

“古方难治今病。野生药材和培育的药材，药效也大相径庭。”漳州卫生职业学院药用植物学教授林美珍说，需要辨别民间药方中同物异名、同名异物的中草药，工作量很大。此前，蔡少杭参与主编的《漳州常用中草药图典》选编漳州常用中草药600多种，为此次普查作了扎实的铺垫和考证。

今年5月，《漳州民间中医资源荟萃》出版。专家组筛选出101个诊疗方法和特色技艺，及270个漳州地区中草药常用经验方。书中的每个特色技艺、经验方都注明药物组成、功效作用、使用方法、专家论证（或专家观点）。对容易混淆的药物，均注明植物学名，力图在保留特色的基础上，赋予科学性、先进性和实用性。

“不管是家传系列的特色技艺，还是民间流传的常用验方，都带有时代局限性和疗效的不确定性。”蔡少杭说，在书中前言还特别提醒，读者在选用书中治疗方法和验方时，需咨询技艺持有者或专业医生，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或延误病情。

资格审核培养人才

“此次普查仅固化部分民间秘方，还有许多优秀的民间中医药资源没被发掘。”蔡少杭对此次普查仍抱有遗憾，他认为，未被系统地记载，很容易淹没于时代的浪潮里。

此次普查，不仅发掘了一批富有特色的民间秘方，也发掘出一批在民间精耕中医药的秘方持有者。

“秘方入册不代表具备行医资格。”漳州市卫健委中医药管理科科长杨毅国说，通过普查，系统地了解漳州中医药资源现状，了解哪些人具备中医药专长，有利于引导鼓励参加福建中医确有专长人员医师资格考核，更好地发挥民间中医人才优势和作用。黄美燕就是其中典型。

从村里的采药姑娘到镇上的“赤脚医生”，黄美燕始终热衷救死扶伤。39岁时，黄美燕报考了漳平市卫生职业学校中医康复理疗专业，系统学习中医药理论知识。2021年，在普查小组的鼓励下，黄美燕参加福建中医确有专长人员医师资格考核，按她的计划，取得中医（专长）医师资格证书后，将致力于研究治未病和季节养生，用野生草药调配养生食谱，深耕脾胃肝胆的调理和诊治。

在人才培养使用方面，漳州已有规划。2021年，漳州印发《推动中医药传承创新和特色发展的通知》，当中提到，加强中医药人才评价和激励，鼓励民间中医医术确有专长人员参加省级统一考试，支持中医医院设置中医（专长）医师岗位。

“普查是保护和传承民间中医药的一次尝试，对今后医学临床和百姓的日常生活都有指导、借鉴作用。让秘方入册，让人才入门，是保护、传承民间中医药的两大抓手。”杨毅国说。

唐志杰曾是片仔癀药业研究所所长，退休后潜心于中药临床研究，为《漳州民间中医资源荟萃》贡献多个方剂。图为唐志杰在熬煮中药。杜正蓝 摄

《漳州民间中医资源荟萃》编委会成员现场签名送书。苏宇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