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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脸红的工程师

一位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进了心理咨询室。黑色的墨镜挡住了他的双眼,仔细观察时,我发现他显得紧张,双手在轻微抖动。当我请他取下墨镜时,他更加不安,结结巴巴地说:“医生,对不起,我不敢看陌生人,请让我适应一下……”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话声音微弱,与他气宇轩昂的外表极不相称。看着他焦虑不安的样子,我尽可能营造一种和谐融洽的氛围,和他聊天气,聊家常,聊时事。他渐渐平静下来,向我讲述了他的困惑。

“我是一位工程师,35岁,大学毕业后一直活跃在建筑工地上。五年前我开始承包工程,事业蒸蒸日上。可是三年前,在一次同学聚会后,我变得容易紧张,怕见人,在公众场合害羞,不敢与人交往,尤其是参加工程洽谈时更是如此,与客户不敢对视,说话时面部表情不自然,常感到脸红、心跳加快、表达困难。表面上我还努力支撑着,不让别人察觉,但内心的紧张、焦虑令我万分痛苦。后来每逢这种场合我就想回避,但又回避不了。我担心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初次接触,他焦虑不安的神态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我尽力安慰他,但他始终不敢抬头看我一眼。我认真地为他作了体检,并作了相应的化验、心电图、脑电图等检查,没有发现任何躯体疾玻我还专门为他作了心理学的焦虑、抑郁等量表测试,根据测试的结果,初步考虑他患了“社交焦虑症”。我向他详细地叙述了该病的临床特征,他感到与自己的“病情”十分相符。我告诉他该病需要进行药物和心理治疗,让他回去服药并回忆第一次发作的场景和具体原因。

两周后他告诉我,焦虑情绪有了一定的缓解,但仍不能像正常人那样与人交往,尤其是在社交场合,紧张、恐惧的情绪时有发生。他迫切希望早日摆脱这种痛苦的境况,回到正常生活中去。我让他静下心来认真回忆发病前后的状况。他只能描述发病时的感受,而对发病的原因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我开始和他聊天,和他谈以往的经历,试图能取得突破性进展。尽管他竭尽全力地配合,但一个小时过去了,仍然没有结果。

连续几次会面,他都能按时到达,但治疗效果不明显。除了焦虑有了一定缓解,其他症状没有太大的变化,直到两个月后的第五次会面时,才出现了转机。这时我们已经很熟,谈话也更深入了。这一天我们像往常一样聊天,无意之中谈到了“性”的话题,他的脸一红,紧张焦虑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我静静地等待着,因为我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果然不出所料,在踌躇一番之后,他终于将深藏的秘密告诉了我。他说:“近几年来性生活不如以前和谐,常感到精力不足,每次都是草草了事,有时还出现阳痿、早泄的情况。我常感到生殖器太小,没脸见人,整天提心吊胆,害怕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发现这见不得人的秘密,以后就开始出现回避社交场合,不敢与人对视的情况。”

“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在什么时候?”他吞吞吐吐地告诉我:“就是三年前的那次同学聚会。那天晚饭后和几位老同学去洗桑拿,在洗浴时有人拿这事跟我开玩笑,当时我就非常尴尬,也很恼火,只觉得头脑发热、心跳加快、手脚冰凉,模模糊糊地感到他们都在笑话我。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到今天为止都想不清楚,只感到非常没面子。从此我再也不去公共浴室,不上公厕,每当想到此事,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感到羞耻、自卑,并不断地回忆过去。我想到了从12岁起直到结婚前的手淫习惯,怀疑这是导致生殖器官过孝包皮过长的原因。这件事搞得我很烦躁,没心思工作,还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自信心彻底丧失了。”

听完他叙述,我立即对他进行了安慰,并请男性科专家会诊,发现他的他的生殖系统并没有问题。专家还专门为他讲了生理卫生常识,使他积压心头多年的疑问得到了科学的解释。他面部不自然的表情立即消失,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满意的微笑。两个月后他和我通过一次电话,对我表达了由衷的感谢,并告诉我他已经找回了自信,一切恢复正常。

这是一例社交焦虑症的治疗全过程。社交焦虑症是近几年来在世界范围内研究较多的一种疾病,它是在1985年由美国心理学家Leibowitz最早提出,目前在世界各国精神疾病的诊断标准中均把它作为独立的疾病单元。这是一种常见的、能力受损的精神卫生问题,过分害怕别人凝视是主要临床特征。只要在社交或公共场合的环境中,患者就出现紧张、焦虑,严重时可出现惊恐发作,伴随的躯体症状有颤抖、脸红、出汗、心悸、呼吸困难、腹痛等。患者回避社交,从而导致社交功能减退、职业功能受损,并继发情绪低落。有文献报告,社交焦虑症起病年龄一般在13~24岁,是一个慢性的疾病过程,一般不能自行缓解,平均病程20年左右。

社交焦虑症的治疗方法分药物和非药物两种,前者的目的是缓解临床症状,后者是纠正患者的错误认知,改善社交能力。本文的主人公是在连续用药两个月后,焦虑情绪有了明显缓解后,心理治疗才取得突破性进展。

常用的非药物治疗有心理治疗、社交能力训练和暴露干预治疗。对这个病人使用的是认识领悟疗法。值得一提的是,患者产生社交焦虑症的原因是一个很简单的生理常识问题。但在两个月的治疗过程中,他潜意识中的症结一直不能引出,这与传统的文化背景有很大关系。这位工程师婚前多年一直有性自慰行为,这本来是一个正常的生理现,但他对此却一直有负罪感,并将生理上的缺憾归罪于频繁的手淫。老同学的一句玩笑话击中了他的隐痛,性知识的缺乏加剧了他内心的痛苦,而羞耻感又使他不能向任何人倾诉,痛苦在内心深处聚积,于是产生了社交焦虑症的症状。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鼓足勇气寻求帮助,在心理医生的疏导干预下,克服了心理障碍,将积郁心头多年的疑团倾吐出来,迅速走上了康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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