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当劳与肯德基

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麦当劳与肯德基都是邻居。只要找到一个，就能在不远处找到另一个。它们的香味儿在风中纠缠，它们的竞争势均力敌。它们不仅仅是牛肉与鸡肉的问题――典型的美国文化总与物质文明、身体欲望息息相关，就像摇滚、可乐和好莱坞大片，密不可分地将色情、暴力与高科技搀和到一起。

它们是当今快餐文化的代表。外在明丽，结构简单。来得快，去也急。

麦当劳先生有许多情人。“寂寞的时候我就要去看看他。他是一个乐观的青年，红喷喷的头发，红黄灿烂的衣服，我尤爱他那张大智若愚的嘴，装疯卖傻地嬉笑着，只要瞧上两分钟，我准要大笑……”每次经过那片透明玻璃墙，就看见很多时尚的年轻女子。她们临窗而坐，无可无不可地咬着吸管。她们都知道下午两三点的时光最散漫，人不多也不少――多了，是了无情趣的大食堂；少了，是无人捧场的老戏台。只有这些阳光普照的午后，当她们把口红亲到雪白的餐巾纸上，一边捏起薯条，一边将报纸抖得“哗啦啦”时，一边用眼角余光斜睨着奇遇……她们就觉得自己真是有闲又有品。

再说肯德基。

知道吗？如果心情不好又没有地方发泄，就去吃辣鸡翅和辣汉堡，解恨――我的女友们对此一致通过。她们说，一个人去酒店点菜，别人会觉得你有些不大对头；而只身前往肯德基，却能得到跟肯德基上校一样的宽容。在那种明亮和我行我素的气息里，大家只关注自己端着盘子尽快找个好位置，一杯圣代也可以融化一个晚上――只要你有时间。外国人喜欢麦当劳，但大部分中国人却是爱肯德基，因为肯德基的汉堡更香更过瘾。

狼吞虎咽大半个，种种抑郁就开始提前消化――管他呢！

美国文化无深度无历史，快乐而放纵。好好吸收吧。

无须怀疑的是，麦当劳和肯德基从一开始就超越了单纯的“饮食”层面。它们更是美国式的生活方式和文明――消费者在奶酪的香味中迅速地完成了从物质到精神的小小提升。

我曾在《女性月刊》上发过一篇《汉堡包之恋》――阿凌忽然发觉自己与那男人分别像汉堡包的两片面包，中间隔着色拉酱、蔬菜和炸鸡柳，即便合二为一的时候，也是隔着无形的千山万水。可如果把中间的内容拿掉，一切也就毫无声色了吧。他是不是因为知道中间的内容一定舍不去，才又不完全舍弃我呢？阿凌想，我是他的奢侈又是他的必需，快餐的一种罢了。

我的小说人物阿凌无奈地爱着有妇之夫。她是这个流行快餐时代的祭品。

快餐好吃。

麦当劳先生和肯德基上校可爱。

只是，千万不要去做汉堡包的另一片面包。